活頁刊

成功的危機

于中旻

 

  在歷史中,有些偉大的人物,作了轟轟烈烈的事業,而英年早逝,使我們覺得惋惜。也有些英雄,早年建立了豐功偉業,晚年的表現卻並不出色,甚至其所作,叫人很難認出是同一個人。我在這裏,不是要評論功過,而是該查索原因出在哪裏,甚麼是成功者的危機。

  如果要找一個這樣的聖經人物,那就是以利亞。

  提到以利亞我總會想到雄獅的形象。他對神的忠心,他的勇敢,他為道的熱誠,使他與摩西同列,為後世普遍崇敬,甚至在變像山上,在主耶穌的榮光中顯現,同主談論祂去世的事(太一七: 1-3,參路九:28-31)。這是聖經中唯一特出的事例。

  以利亞,這位信心的偉人,敢於孤身面對以色列的惡王亞哈,向亞哈針鋒相對的說:“使以色列遭災的不是我,乃是你,和你的父家,因為你們離棄耶和華的誡命,去隨從巴力!”(王上一八: 18)這是何等的正直敢言!在迦密山上,面對亞哈和他豢養的眾多宮廷巴力先知,是何等的豪氣英風!求神自天降火,燒盡壇上的祭牲,又是何等堅強的信心!在基順河邊,聚眾殺盡巴力的先知,更是何等的忌邪,何等的大快人心!

但幾天之後

  以利亞在我們眼前,變成了另外一個人,叫我們洩氣,叫我們失望。

  怕外國人又怕老婆的亞哈王,向他的王后耶洗別報告了在迦密所發生的事。“耶洗別就差遣人去見以利亞,告訴他說:‘明日約在這時候,我若不使你的性命像那些人的性命一樣,願神明重重的降罰與我’!”(王上一九:1-2)我們從來不知道,耶洗別的習慣是殺人要先訂“約會”的!其實,像現代政客一樣,色厲內荏,說狠話是逃難的先聲。耶洗別是個最沒有品德,沒有原則的女人,這樣的人哪會有勇氣,哪會為她的巴力先知“烈士”復仇!(參王下九:30-31)那個淫婦知道,人民現在站在以利亞一邊,所以她不派殺手而派信使;她說足了狠話之後,就作光榮撤退的打算。以利亞若不逃難,耶洗別準會開溜,也許她已在王宮裏收拾細軟,準備逃回西頓娘家,必要時動用老家腓尼基人的航海術,作出洋的打算。以利亞如果善用這時機,未嘗不可徹底整肅偶像崇拜,帶來大復興,可惜,他見不及此,失去了乘勝進攻的良機,轉成失敗!

英雄逃命

  “以利亞見這光景,就起來逃命,到了猶大的別是巴。”(王上一九:3)

  可惜,只是淫婦耶洗別的幾句話,就使信心的英雄喪膽逃難。耶洗別應該先是放心,再是高興。以利亞一逃就出了國境,進了猶大國,還不夠安全;再到猶大最南邊的別是巴。他還信不過僕人,怕走漏消息,遣走僕人,再走一天的路程,深入邊區無人的曠野,然後在羅騰樹下求死。阿!何等一幅心灰意懶的形相,大約像摩西當年逃離埃及的情形相似。這彷彿是現代人所心力衰竭(Burn out)的現象,由於工作過勞,或營養不足,由體力虧損而影響心衰頹。

  滿有憐憫恩典的神,知道祂僕人的軟弱,差遣天使供應祂僕人的需要;天使送來水,與炭火烤餅,拍醒躺臥沉睡的以利亞,先後有二次,並且說:“起來吃吧!因為你當走的路甚遠。”(王上一九:7)

  為甚麼二次供給以利亞食物呢?明顯的,第一次是因為他遠道奔跑,需要補充力量,因為回去的路程跟南奔的路程同樣的長,以利亞必須回去再度面臨困難,為真道爭戰。

  但以利亞吃喝了以後,力量恢復了;不過他沒有北上,卻再南下,到了何烈山。

  為甚麼到何烈山呢?以利亞可能想到了摩西逃離埃及的灰暗日子,要到何烈山見神,再度印證神的使命,重新得力;也可能是要到神堅固的避難所,而且鑽進了深幽的山洞裏,隱僻而安全。

  神的先知從迦密山頭的英勇,下到何烈山洞的畏怯,顯明人就是人。人會改變,人的環境和心情會改變,但神不改變。

  以利亞雖然有軟弱,但他到底是神的人,神的話臨到他。以利亞在“神的山”,就是何烈山,是跟神很近,也是跟神很遠的時候。但神體貼顧念人的軟弱。他沒有找到神。神找到了他。

病因與療法

  耶和華的話臨到他說:“以利亞啊,你在這裏作甚麼?”

  神問人的話,總是有深意的。可以譯作:“What doest thou here?”(K.J.V., J.N.Darey)“What are you doing here?”(N.I.V., R.S.V., N.A.S.B., J.B.)或譯:“Why are you here?”(N.E.B.) 這句話的原意,因為無法知道語氣,也就不能確知;除了當作一句普通的詰問句之外,還可能的意思是:“你怎麼來了這裏!”或“你怎到這地步!”甚至“不要在這裏!”神不是慣於費話多言的;但在這裏,神問過了以後,以利亞回答了,卻似是因為沒有弄清語意而不對題。耶和華神似乎是為了增進傳播意義的效果,對以利亞說:“你出來站在山上,在我面前!”耶和華從那裏經過,顯示出烈風大作,崩山碎石,地震,地震後有火,火後有微小的聲音,神再說同樣的話。我們可以推想,神顯示祂是有大能的神,可以掌握環境,但也對祂的僕人溫柔關切。但以利亞兩次都說完全一樣的話:“我為耶和華萬軍之神大發熱心,因為以色列人背棄了你的約,毀壞了你的壇,用刀殺了你的先知,只剩下我一個人,他們還要尋索我的命!”(王上一九:10,14,參羅一一:2-5)

  以利亞這一番話,羅馬書第十一章稱他為對以色列的控告辭,大約已準備了七個禮拜之久。從這裏,我們看出英雄失去當年勇的原因。

  首先是:“我”字當頭。在迦密山上以利亞大有能力的禱告,是先講到神,是為了神的榮耀;“求你今日使人知你是以色列的神,也知道我是你的僕人,又是奉你的命行這一切事…使這民知道你耶和華是神,又知道是叫這民的心回轉。”(王上一八:36-37)但是到功成了,名就有了,他想到的是自己為神“大發熱心”。這差別有多麼大!今天有的人也是這樣。他們本來是為神所使用過的人,作出信心的事業;但到後來轉變成維護自己的事業,是“我”在大發熱心。

  再看他對同工的態度。當然,以利亞曾是信心的領袖;但他忘記了是誰在迦密山上,與他一同重修耶和華已被毀壞的壇,是誰備柴獻祭,挖溝,澆水;他忘記了是誰在基順河邊,與他一同對付巴力四百五十位宮廷先知。領袖忘記了同工,就不是領袖,“只剩我一個人”是自我孤立的結果。今天有人以為只有自己對,別人都不對,他自己有獨得之祕,把全以色列人一筆勾銷,忘記了或否定了使徒信經所說的,聖靈在聖徒心中,使聖徒能相通,結果造成了自己的孤立。

  他也過於高估敵人。以利亞把全國都歸在撒但一派的麾下,認為勢不可敵;其實即使有過,也只是在過去的時候的事。王宮裏的家宰俄巴底,就曾營救暗藏一百位耶和華的先知,並且供應他們的需要(見王上一八:3-4)。以後在耶戶革命的時候,很多軍民樂於擁護跟隨他;耶洗別身旁就有三個現成的太監,樂於把那“被咒詛的婦人”從樓上扔下街心摔碎,被馬踐踏(見王下九:30-33)。敵人不是不可能擊敗的。

  最後,以利亞忘記了神的主權。哈巴谷先知在環境最黑暗的時候,知道向神哀訴;他沒有忘記神的主權,所以能用信心在夜間歌唱,因耶和華歡欣。以利亞給自己的黑影子嚇跑了,因為沒有仰望神的主權。到一個地步,只看見自己孤身一人;如果沒有我,真理會絕種,日月會無光,為真理保存一脈,是膽小獨裁者逃亡的邏緝,不幸以利亞也是如此。他全然忘記了神的同在!

  但神顯示祂自己的主權。祂告訴以利亞,祂有三股合成不能折斷的繩子,成全祂的旨意:在屬靈方面,有先知以利沙;在政治方面,有耶戶作以色列王;敵人方面,有哈薛作亞蘭王。神掌權安排人,安排環境;神有揀選的恩典,為自己留下了未向巴力屈膝,未與巴力親嘴的七千人;不是靠一個人,而是神有一批人,連外邦的古列王也為神效力,桀傲不馴的尼布甲尼撒王也是神的僕人,甚至祂能以風為使者,以火焰為僕役。祂是宇宙的主,在凡事上有主權,在凡事上居首位。

  神的僕人應該留意學習這個功課,為榮耀神而生活,而事奉;特別是在成功的時候,更要小心,不要讓自我出頭,就導向失敗的惡果。要知道,神不是非用你不可,更不是單用你。這是以利亞所學的功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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